49、第四十九章
这是皇上吗？好年轻啊！
发现何柱儿看着帝皇发呆, 总管恨不得敲一敲何柱儿脑袋，在旁边咳嗽了两声，总算将何柱儿理智给召回来了。
“皇上恕罪, 奴才…奴才不是有意的。”
乔熙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 随后道, “没什么，以后你就跟着太子吧。”他对何柱儿印象极好，因而看着眼前的小孩, 也很是喜欢，“瘦瘦弱弱的，回头多吃点, 内务府也会帮你准备一些新衣服, 缺什么东西就和梁九功说一声就行。”
梁九功笑了笑，心里也很惊讶，皇上虽然和善, 可除了太皇太后和几个皇子公主, 少有这么关心其他人的，心里对何柱儿的关注度瞬间提了一个档。
何柱儿则低下了头,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洗头了, 刚才皇上摸上去，他还在担心皇上会不会感觉他邋遢, 然后嫌弃他，现在则彻底愣住了。
“你今年几岁了？”
何柱儿低声道, “奴才今年六岁。”
乔熙皱了皱眉头，又很快舒展开，“何时入宫的。”
“今年正月。”
等何柱儿被梁九功带走, 乔熙看向敬事房总管，“现在入宫的小太监年龄都这般小？”
总管“噗通”一声跪下了，他领何柱儿的空挡也查了何柱儿的档案，因而这时也不算慌，“皇上，何柱儿是他家人送他进来的，他那保证书除了他的手印还按了他父亲的，奴才向人打听了，他家里贫寒，他母亲又他父亲卖了人，又新娶了一个，新进门的妻子觉得何柱儿光吃不做，撺掇着将人就给…送进宫了。”
乔熙眼睛眯了眯，“你说的可是真的？”
虽然皇上语气并没有变，可总管却清楚地知道，皇上怒了，他咽了咽口水道，“奴才朝何柱儿身边的几位小太监以及当初领他们的太监那打听来的。”
乔熙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等回宫以后，乔熙突然抓住了刚才敬事房总管说的一个点，将妻子卖出去…他才想起来，这时候正是典妻制盛行的时候。
将妻子将牲畜货物一般卖
出，签字画押，卖出去后再不许和之前的孩子联系，更有甚者，选择妻子租出去，一次又一次地推自己曾经的枕边人下地狱。“借肚皮”、“租肚子”、“路头妻”等等，这些称呼，完全就是像妻子当成了赚钱工具生育工具，妻子被卖被租后彻底沦为玩物奴婢，再无自尊可言。她们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最后却连看一眼都做不到，这世上似乎没有她们的家，在如同地域的人间麻木地活着。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不只是穷人的无奈之举，而是整个社会的现状，即使是有钱人家也会选择租赁别人的妻子尝尝鲜，甚至也会将自己妻妾卖与妓院。
乔熙越想越气，可这件事却让他分外棘手，他想处罚这些人，理由都是现成的，按大清律法，典妻者，杖责八十，典女者，杖责六十，租妻者同罪。可典妻租妻的人太多了，基数太大。
而且，也没法查，这些事朝廷早已禁止了，可买家卖家合谋，以孩子要挟一个母亲，让污泥藏于黑暗。
典妻制再往前追究，又能追溯到贪官污吏，一层又一层的税收，这些官员相互勾结，表面功夫又做的极好，乔熙一时间头更疼了。
看似强盛的帝国，其则蛀虫处无数，多到让清理的人都不知道先从哪处下手。
胤礽并不知道这一插曲，他进来后，发现那人坐在椅边发怔，眉头更是一直未舒展，便有些诧异，“你怎么了，可有怎么难事？”
“为典妻一事。”
胤礽沉吟了一下，“典妻汉代以有，也都是在暗中进行，要想根除，很难，只有杀一儆百，震慑他人。”
看对方然后眉头不展，他又道，“以前犯了的人，你没法追究，只能管束后人。”
乔熙叹了口气，“以后，典妻租妻者，买卖双方皆凌迟处死吧。”
胤礽点了点头，“可。”
乔熙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道，“对了，我今天去敬事房，原本只是随意一问，竟发现何柱儿已经进宫了。”
胤礽一愣，立马道，“他人呢？”
乔熙看向梁九功，“何柱儿呢？”
“候着呢，奴才领他
进来。”
胤礽其实也不记得何柱儿幼时长何模样了，脑海里残存的都是他们垂垂老矣的样子，何柱儿最好看着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忧心忡忡的，何柱儿这个傻子还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事实上，其他人的目光他大多是感觉得到的。
一开始对于其他人嘲讽同情的目光他还很敏感，到了后来，却都没有一点感觉了。
明明何柱儿比胤礽大两岁，可两人站在一起，何柱儿虽然高了一些，可整个人都很瘦弱，看着像是同龄人。
“奴才参见皇上，太子殿下…”
胤礽一把就把他扶住了，看着眼前的人，眼睛也有些红，“看你瘦的，回头我想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何柱儿咽了口口水，试探地抬头，却被眼前人眼里的情绪惊住了，如果不是自己确实没见过太子，他都怀疑太子是不是以前知道他。
胤礽将人仔仔细细看了后，突然抱住了何柱儿，吓得何柱儿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殿…殿下。”
胤礽笑着将人松开，眼中含泪，“初次见面，冒昧了。”
“不…不冒昧。”
这天出宫，乔熙正准备换身衣服，就发现胤礽一直盯着他，便笑道，“怎么你也想出去？”
胤礽点了点头，“很久没有看过宫外的风景了。”
乔熙心里紧了一下，“那就一起出去吧。”左右崽子虽然才四岁，可内里却已经饱经沧桑，不会发生乱跑失踪的事情。
话说这么说，可出了宫，乔熙就一直将人抱着，胤礽挣扎了一下，很是别扭，“我已经不小了，你放我下来。”
将人放下来，乔熙便牵着崽子的手，胤礽看了一眼完全包裹自己小手的大手，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他知道乔熙对他是真心的，可他有时候仍然会怀疑，他也理解不了为什么他会对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有如此强烈的情感。
原本乔熙只准备找个热闹的地方听一听民间百态，但是崽子的到来让他改变了主意。
“余生，你当初说好了会好好待我的，余生，我们的孩子
才一岁多，你怎么能把我卖给别人啊！”
乔熙听力不错，听见争吵，便顺着声音过去，却发现一堆人围成一团，一名女子拉着男子的裤腿，在苦苦地哀求着。
乔熙感觉自己血压蹭一下就上去了，只是压抑着怒火，小声地问着周围的人，“这是…”
“哎，这个方余生赌钱赌输了，想将他妻子刘氏典当出去呢，他这妻子也都可怜，听说当初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只是跟着他来了这，后来好像家里也出了事。这方余生好赌好嫖，前两天将家里钱都输光了，又没钱还，这不就打起典妻的主意了。”
乔熙深吸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无人管吗？”
“哎，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怎么管？之前这方余生的二叔倒是怜惜刘氏，可到底男女有别，只是接了方余生一些银两，没想到，竟然被这不要脸的给赖上了。”
这时，周围有人道，“余生，快把你这婆娘带回去，别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嫂子，孩子一岁多，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钱不行啊，而且余生他也不容易，你就体谅体谅他吧。”
刘氏连忙道，“我会织布刺绣，还可以给人缝洗衣服，我能养活孩子！”
方余生渐渐没了耐心，拖着人就想走，刘氏的衣服都被磨破了，抓住一根栏杆死活不愿意放手，“余生，你还记得你当初怎么说的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别啰嗦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不懂？又不是真的不要你了，你就跟那个人三年，三年时间而已却白得那么多银子，你放心，三年一到，我就去接你，我保证。”
刘氏哭的不能自已，“你把我当什么了…”
“王氏能，你怎么就不能，契约已经签了，你不想去也得去，没得商量，先跟我回去，别在大街上闹。”
眼看方余生野蛮地就要拖着人走，乔熙比了个手势，暗中的侍卫一拥而上，将方余生给控制了起来。
方余生又怒又惊又怕，“你们是…”
乔熙吩咐人将刘氏拉了起来，“你可知道，典妻触犯了大清律法？”
方余生不以为然，“那犯法的人全国多了去了，我这算什么，他们难不成还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不成？”
乔熙握紧了拳头，一改之前的想法，后来的人需要管制，之前的人也绝不能放过。
见乔熙不说话，方余生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要不是他被人拉着，似乎都想打刘氏一顿，“好啊，怪不得不肯去林秀才那，原来早就有了相好，瞒的挺死啊！”
压着方余生的侍卫瞬间怒了，直接逼着人跪下，“放肆！”
乔熙眯起眼睛，摘下腰牌，递给了侍卫，“将人送到衙门去，这人还有买主，全部按律法处置。”
方余生被乔熙吓了一跳，再看看眼前人的气质衣着，这下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踢了铁板。
“这位大人…”
乔熙并不想听他说话，直接打断了他，“你放心这天下典妻的男子都将受到惩治，另外，你的话我也不想听，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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